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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逸真』人语驿边桥 (11)

第十一章

民国十九年。
风天逸十七岁,羽还真十五岁。
这一年陆续从东北传来消息,少帅的野心在战略上得到了重大突破,赢得了许多至关重要的战役,一举成为北方最大的赢家,而跟随少帅的风刃本该也是风光无限,但风天逸从与母亲几次通话中却隐隐听出了不妙的苗头。
此刻已经是高级学堂学生的他,心智越发成熟,自然不再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,加之现在的上海也是风雨飘摇,他自然明白少帅对父亲的顾虑,不是自己亲手培养的心腹如何能够完全信任?
撇除那些政治上的动静,还有件事情则令人啼笑皆非了,就是少帅出访天津的时候,爱上了一位颇富盛名的小姐,风天逸听闻这件事情一开始是无奈,不过毕竟少帅为人风流倜傥,在当时也是佳话一件,因此他当作茶余饭后的佚事听过便罢了,不作任何评价。
不说风天逸这边,自去年在戏院那件事后,羽还真本以为风天逸会发好几天的脾气,再按照以往的惯例报复回去。可风天逸偏偏都没有,待伤养好后,却是感谢了一番白庭君的搭救之情,回到学校之后,更是一改以往对课程漫不经心的态度,甚至于对他以前不屑一顾的枪械课程也上了心,并且不时地询问羽还真关于枪械的知识,弄的羽还真好长一段时间都惴惴不安的。
甚至于,有一回两个人在街上又一次遇到了小林和彦,许是白庭君之后做了些动作,小林和彦自是客客气气,更惊奇的是风天逸也回以温和的笑脸和问候,这样的风天逸让羽还真更加不安。在他心里,风天逸该是骄傲的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委曲求全。
当然,让羽还真震惊的事情不只这些,在春节过去之后的学期内,风天逸竟然加入了校园报刊组织,开始进行爱国宣传运动,并且研读外国文献以及经常和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讨论,桩桩件件皆表现出了风天逸的惊人变化。与此同时,他对羽还真更是越发的和颜悦色,有时他看向羽还真的眼神总能让他感到心惊肉跳,羽还真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?
***
结束了枪械的课程。
现在的羽还真对各类枪械都已经了如指掌,机枢对他大为满意,所以很多的课程他甚至都已经不是以学生的身份在进行,而更多的是成为机枢的助手,帮助其他同学熟悉枪械的原理。
风天逸和他一起上完这堂课,两个人和机枢道了别,走在了去往校门口的路上,羽还真是很少主动与风天逸搭话,而今天的风天逸也显得心事重重,于是两个人一路沉默着往门口而去。
“风天逸,你等等!”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后方传来,羽还真和风天逸一同停下了脚步,回头看去,来的女孩子羽还真见过,是和风天逸一同在校刊工作的女学生——雪飞霜。
风天逸从沉思中回神,露出一抹浅笑:“怎么了?”雪飞霜显然是在后面看到了他们,一路奔了过来,她停下来略喘了口气,翻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,羽还真看到上面的洋文就开始头疼。
雪飞霜对着羽还真一笑,然后翻开书本某一页,就自己不懂的地方询问风天逸,风天逸耐心地回答,得到答案后恍然大悟的雪飞霜灿烂一笑:“还好你没走,我今天看了一下午没能明白这段话的意思,你这样解释我就明白了。谢谢你,天逸,有了你,我相信会有更多人加入我们的事业一起打拼的!嘻嘻,你们是要放学回家了吗?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,再见。还真弟弟,再见。”
“再见,飞霜姐姐。”几个人挥了挥手,雪飞霜便离开了。
见风天逸望着雪飞霜离开的地方出神,羽还真心中突然有一阵不舒服的感觉,他斟酌了一下,大着胆子开口:“听说飞霜姐姐家里也是来自东北的,父母送她来这里求学,哥哥,你是不是对飞霜姐姐有……额……有意思?”
被羽还真的话拉回了现实,风天逸听到他的问话,不禁失笑,见羽还真湿漉漉的小眼睛看着他,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,心想手感不错,嘴上却是:“胡说八道什么呢?你是不是跟娘私下里通过气了,恩?怎么一个个都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了?这下完了,我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应付娘一个人,现在又多了一个你,这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?两个人不得天天围着我唠叨了,那我可不敢回家了,唉。”
听到最后几句,羽还真瞪大了眼睛:“哥、哥哥的意思是,父亲和母亲要来?!”
“是啊,不然你以为我最近在苦恼什么,看来东北的天确实要变了……”
听着风天逸语气中的担忧,羽还真黯下了眸子,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看着他这幅模样,风天逸揉了揉他的头发:“走吧,别想了,天塌下来还有我呢,既然你叫我哥哥,我自是要护着你的。对不起,我现在才意识到我该负的责任。”后面两句压低了声音,羽还真想抬头看他,下一刻却被风天逸按着脑袋,一个柔软的物什贴在了他的额头上,羽还真惊的瞪大了眼睛。待风天逸放开了手,他只看到风天逸笑着看他,脸上满是温柔,羽还真觉得自己的心不自觉地跳了一下,同时一股不安袭上了心头,心里那道筑造的藩篱被劈开了。
***
那日从风天逸处得知风刃夫妇要前来的消息没两天,风刃夫妇就已经到了上海。
预计到来的这一天,风天逸原想要去火车站接自己的父母,风韶舞却告诉他安心在家中等待便行,于是几个人便坐在大厅内。
不一会儿,门外就传来汽车声,风天逸起身冲到了门口,羽还真紧紧跟着他,只见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进了院中,车停稳后,风刃夫妇从第一辆车的后座走下,羽还真在旁边眼见着风天逸的眼圈竟然红了,他伸手拽了一下风天逸的手,风天逸感受到他的触碰,对着他笑了一下,随后奔下台阶,冲到风刃夫妇面前,拥抱住了自己的父母。
羽还真在后面看着那一幕画面,眼睛微酸,他抬起头,天空中仿佛映着他娘亲的笑脸,他心中默念:娘,我好想您。
“还真弟弟,愣着做什么?”白庭君从驾驶座的门下来,倚靠着车门,看着羽还真。
羽还真惊讶于竟然是白庭君前去迎接风刃夫妇,对他消息的灵通感到惊讶的同时,心中又有些警惕,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,他叫了一声庭君哥哥,然后走下了台阶。
此时的风天逸和他的父母已经分开了,风刃看着羽还真,已经鬓白的头发昭示出了岁月的不饶人,羽还真哽咽道:“父亲,母亲。”林睿竹在一旁点了点头,风刃张开双臂抱了抱羽还真,拍了拍他的背部,老怀安慰:“好,很好,看来天逸来了上海懂事了不少,是没怎么欺负你了。看到你们两个都这般有出息,我很开心。对了,庭君,听说你对这两个孩子颇为照顾,风伯伯在这里谢谢你了。”
白庭君走到羽还真身旁,勾着羽还真道:“这是我的荣幸,我和家父去沈阳的时候也是承蒙风伯伯的照顾,此番我照顾天逸和还真弟弟,庭君可是心甘情愿的。好了,我们别在外面站着了,进屋吧。”
当下一行人走进了屋子,在屋子里等的心焦的风韶舞看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哥哥,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,来到了风刃跟前:“兄长,多年未见,你竟是头发都白了?妹妹好生想念哥哥。”说着,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了。
风刃眼圈也红了,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妹子,他哑声道:“天逸都这般大了,我还能不老吗?别哭了,没得让这几个孩子笑话我们,只要还能相见便是幸事,乖,别哭了。”风韶舞点着头,用手绢擦着眼泪。
林睿竹走向前拉着风韶舞的手,眼睛也见了红:“一别数年,小姑子还是这般爱哭,我啊,真是怀念当年你没出嫁时天天围着我叽叽喳喳的时光,现下我们竟都是做母亲的人了,真是稀奇是不是?”
风韶舞破涕一笑:“是啊,嫂嫂说的是,只是这么多年,竟未见多少次面,妹妹心里总是记挂。”
林睿竹帮她擦了擦眼泪:“好啦,夫君说的对,能见面总是好事。而且啊,这次我来,可是要请妹妹帮忙做媒呢。”
听到这话,风韶舞的泪水终于止住了,她拽住自家嫂子的手道:“怎么?嫂嫂可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?这上海滩就没我不认识的女孩子,嫂嫂只管说,若是个好的,为了我家天逸,我豁出这张脸也得让人家姑娘嫁进我们风家。”
风刃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,他一个大老爷们自然是不会搀和这些事情,只是自家夫人看上的人他并不赞同,不过他知道此刻最明智的还是不要多话。
风天逸听到这里,之前的感性渐渐褪去,眉头皱了起来,眼睛不自觉地撇向一旁的羽还真。后者听到这段话,心中咯噔一声,可他却是没胆子看向风天逸的,他自然是知道风天逸迟早会给他找个嫂子回来,可他心里为什么就是莫名觉得别扭,甚至有些暗暗恨上了那个不知名的姑娘,察觉到自己竟有这种情绪,羽还真随即在心内唾骂起了自己。
而在羽还真身旁不远,始终以看戏姿态存在这里的白庭君听到这话,眉头一挑,看着羽还真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几个大人自然是不会管这几个“孩子”之间的暗流涌动,林睿竹拉着风韶舞坐下:“我啊,几年前就看上了万通钱庄的千金,名唤易茯苓的,可那时我家夫君急着送走天逸便耽误了。这不,我听说啊,她的父亲也让他的女儿来上海求学了,而且未曾定亲,这不是天赐良缘嘛,这次我可不能放过了,韶舞啊,你去打听打听,这位茯苓姑娘在哪里求学,让他们两个孩子见个一面也是好的,在这里,你到底比我们有方法是不是?”
“万通钱庄啊,那可是现在最大的钱庄了,虽说是商贾之女,但到底年代不同了,身份门第没那么看重了。嫂嫂放心,我自是知道这位易姑娘的,听说是蕙质兰心、大家闺秀,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对其有意。欸,嫂嫂也不早点提醒我,不然我就留上心了。明天我就去想办法,这得先下手为强才是!”
风刃没好气地一哼:“区区商贾之女还能让人趋之若鹜,倒都是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才会做的事,我还是认为书香门第之女更适合我儿。”
见羽还真的脸色越来越黯淡,白庭君笑的越发灿烂,他清了清嗓子:“伯父、伯母,庭君既然完成了任务,现下天色渐晚,庭君就不多加打扰了,希望天逸弟弟早日成其好事。还真,能否送哥哥出门呢?”
林睿竹点了点头,依然和风韶舞对话,风刃也是抬了抬手:“还真,送庭君去吧。”
羽还真点了点头,也不看一旁的风天逸,引着白庭君离开,白庭君转身时给了风天逸一个狡黠的眼神。
风天逸心下一跳,见两人走出了大门,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:“爹、娘,我也去送送。”
“天逸,你!”见风天逸慌里慌张地冲出了门,林睿竹喊了一声,见风天逸没回应,嗔怪道:“以前在家里不见他这般有礼,这几年他们感情倒这般深了?”
风天逸自是没听到他娘亲在后面说的,等他冲到门口,只见羽还真将白庭君送到了车边,两个人似乎是在交谈些什么。
风天逸心下一松,刚想下台阶送送白庭君,却见白庭君眼睛向他一扫,下一刻,眼前的画面让风天逸顿时怒火中烧,没了理智。
只见白庭君突然伸手拽过羽还真的脑袋,在羽还真唇上落了一吻,但仅短短一瞬,白庭君已经进了车子,倒车离开。
只剩下羽还真瞪大眼睛呆在原地,而远处台阶上的风天逸脸色因愤怒而扭曲,眼睛亮的怕人。

本宝:今天看了启红的《典狱司》,怎么说,乃们看看人家那么虐还不离不弃,我简直亲妈……然后,我突然也想写虐文了,心情不好就虐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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